45.南下（1/2）

刘姥姥带来的欢声笑语很快散去，贾府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秩序与沉寂。

黛玉虽参与了那场热闹，心头却始终縈绕著一丝警醒。

午后，她刚练完一套拳脚，正坐在窗边歇息，望著院中残雪发呆，思绪飘忽间，忽听得外间小丫鬟们低声议论。

“……真是造孽，春不过是去前头给二门上当值的妈妈送个东西，就被那几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堵在穿堂里，说些不乾不净的混帐话，还动手动脚，把姑娘家嚇得哭著脸跑回来，簪子都掉了一支不敢捡……”

“可不是！仗著是府里的家生子，老子娘有些体面，越发无法无天了！专爱欺负咱们这些没倚仗的……”

黛玉闻言，眉头倏地蹙紧。

春是园子里一个负责洒扫的下等丫鬟，性子懦弱，平日话都不多一句。

这些看门的小廝，真是越来越放肆，竟敢在內院边界欺辱丫鬟！

一股无名火“腾”地在她胸中燃起。

她深知在这深宅大院，底层丫鬟的命运何等卑微，今日是言语调戏，明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来。

戴宇的灵魂里那份路见不平的侠气，与林黛玉日渐增长的力量感融合在一起，让她无法坐视不理。

“紫鹃！”黛玉霍然起身，声音清冷，“隨我去前院一趟。”

紫鹃正在收拾针线，闻言一惊：“姑娘，去前院做什么？那起子混人，自有管家嬤嬤管教，何苦脏了您的手？”

“管教？若真管教得当，何至於此？”黛玉冷笑一声，眼中锐光一闪，“今日我偏要亲自去『管教管教』！你只管跟著。”

她不再多言，径直向外走去。

紫鹃见她神色凛然，知劝不住，忙放下东西跟上，心中惴惴不安。

主僕二人穿过几道月亮门，来到通往二门的穿堂附近。

果然见几个穿著青缎小袄、歪戴著帽儿的小廝正聚在一处说笑，其中一个高个儿、吊梢眼的，正唾沫横飞地比划著名，儼然是方才滋事的头儿。

见黛玉突然出现，小廝们都是一愣，慌忙站直了身子，脸上堆起諂媚的笑：“给林姑娘请安！”

那高个小廝也收敛了囂张，但眼神里並无多少敬畏，反而带著一丝打量。

黛玉目光如冰，直接锁定他：“方才，是你在穿堂里欺侮春纤？”

高个小廝心里一虚，嘴上却强辩：“姑娘说的哪里话？不过是和她说笑两句，那丫头自己不禁逗，胆子小……”

“说笑？”黛玉打断他，声音不高，却带著一股迫人的压力，“动手动脚，也是说笑？言语无状，也是说笑？贾府的规矩，什么时候容得下你们这等行径！”

她步步逼近，那小廝被她气势所慑，下意识后退一步，嘴上还不服软：“姑娘休听那丫头片子胡说！我们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眾人只觉眼前一，黛玉身形一动，已迅捷无比地贴近那小廝。

她並未用全力，只使了个巧劲，一手叼住他手腕，脚下轻轻一绊。

那小子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，手腕剧痛，下盘不稳，“哎呦”一声惊呼，整个人便被摔了出去，重重跌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，摔了个七荤八素。

其余小廝都嚇傻了，呆立当场，大气不敢出。

他们万万没想到，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表小姐，竟有如此身手，如此泼辣的性子。

黛玉站定，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尘，目光扫过剩下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小廝，声音冷冽如三九寒风：“都给我听好了！府里的丫鬟，不论等级，都不是你们可以隨意轻贱欺侮的！今日小惩大诫，若再让我知道有谁敢仗势欺人，调戏內院姊妹，下次可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！滚！”

那几个小廝如蒙大赦，连滚带爬地扶起地上哼哼唧唧的同伴，仓皇逃窜，连头都不敢回。

紫鹃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，又隱隱觉得解气。

姑娘这番举动，虽不合规矩，却真是大快人心！

然而，这一幕，恰好被从外书房回来、途经此地的贾政看了个正著。

贾政见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，竟在前院动手打人，还与下等小廝爭执，顿时气得脸色铁青，鬍鬚直抖：“成何体统！你……你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！”

黛玉心知贾政古板，此事难以善了，但她並不后悔。

她敛衽一礼，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：“二舅舅息怒。並非玉儿不知礼数，实是这几个奴才欺人太甚，竟敢在內院边界调戏丫鬟，败坏府邸风气。玉儿身为家中一份子，见此恶行，若不出面制止，岂非纵容？规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总不能因守著虚礼，便任由小人猖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