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0章 一定要吊住皇帝的命!(2/2)

“药石无用,虚不受补。”

“臣,斗胆一望太后,早做准备——“”

怦!

话音未落,御榻前的灯台便怦然倒地,烛蜡甩了那太医左丞一身。

太医左丞却根本不敢躲,只颤抖著低下头,默然再一叩首。

御榻前,皇后张嫣许是哭干了泪一一只愣愣呆坐原地,双眼空洞无神,宛若行尸走肉。

张嫣身旁,太子刘恭也是黯然神伤,饶是早有心理准备,也仍旧泪流不止。

而在御榻前,吕太后经最开始的盛怒,到之后的郁,终也还是强自镇定下来,於御榻边沿坐下身。

目光嗨暗的看向御榻上,却见天子盈惊厥、颤抖间,还不断无意识的语著什么。

“父王—..”

“別踢了父王“儿臣儿臣自己跳——”

“父王別踢了——“”

“阿.———”

“阿姊醒醒.—

“该上车了阿.——

“阿姊—.—”

“如意.—”

“如意.—

含糊不清的梦声,却是一字不落,清清楚楚的传入吕太后耳中。

不片刻,又见天子盈猛地弓弯了腰,將身子藏进被窝里,一个劲的猛打摆子。

“冷—..”

“好—·冷—”

看著榻上的皇子儿子,竟成了这么一副模样,吕太后纵是再怎般铁石心肠,也难免心生不忍。

也顾不得再骂太医没用了,只双眼遍布血丝的抬起头,沉声低语道:“想个办法。”

“太医,速想个办法”

听出吕太后的口吻有所缓和一一至少没有要一言不合,就杀的太医属上下血流成河的架势,太医左丞总算是找到机会,抬手擦了擦额角虚汗。

垂眸思虑良久,方默然走上前去,自身边学徒手中接过一枚银针。

再由几名太医合力,將天子盈从榻上扶起半坐,太医左丞才深吸一口气,於天子盈耳后施了几针。

施针过后,天子盈又被扶著平躺下身,竟是不多时,便面色平缓的沉沉睡去。

见此,太医左丞才终是暗鬆一口气,再度跪倒在吕太后面前。

“此针法,不过暂且吊命而已,治標不治本。”

“陛下之疾,源於肝、肾根基受损,又虚不受补,无以外力治之。”

“臣,自是可以日夜守於陛下榻前,伺机行针,以使陛下安睡片刻。”

“但终归—”

说到最后,太医左丞只视死如归的昂起头,对吕太后沉沉一拱手。

“非臣等学艺不精,医术欠善。”

“实在是陛下,回天乏术。”

一一无以报效太后、陛下圣恩,臣固然无惧一死。”

“只望太后,能饶恕臣的族亲、妻儿。”

“至不济,也为臣留一脉香火,以免臣於九泉之下,不得三牲血食供奉———“”

太医左丞说的悽惨,吕太后,却是彻底稳住了心神。

目光直勾勾洒向殿门外,面上神情看不出悲喜。

只那微微收缩的瞳孔,將吕太后此时的不安隱隱出卖。

就这么盯著殿门外的天空,呆愣愣坐了许久,吕太后,才终於再度开了口。

“左丞令,便在宣室侧殿住下吧。”

“皇帝,暂离不得左丞令。”

闻言,太医左丞自是拱手应命,显然早有心理准备。

又见吕太后稍侧过头,望向太医左丞身后的一眾太医。

深吸一口气,遂道:“诸位,且归。”

“只今日之事,有谁胆敢外泄半字,太医属上下,朕必屠之。”

“诸位该回家回家,该去太医属,也照常去太医属。”

若有谁人,问起皇帝之病疾、安危,诸位只以『疾颇重,然尚不危急』应答便是。”

“再將问及此事的人,报与朕知。”

话音落下,眾太医也是哗啦啦跪倒在地,却並未当即离开,而是终於得以心无旁驁的,思考起解决天子盈身体状况的办法。

治癒,自然是不可能的事。

但救活,至少是稳住病情,却未必完全没有办法。

只是有些方法,一无太多经验、案例验证,二又颇有些上不得台面。

最主要的是:眼下,天子盈的状况,起码也是暂时稳住了。

万一兵行险著,让已经暂时稳定的状况再度恶化,只怕是没人担得起责。

“再等等看吧—”

“实在没了旁的法子,再献出那偏方。”

“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——

御榻前,太医们思绪万千。

御榻之上,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吕太后,却是有条不紊的做起了后续安排。

“传朕口諭。”

“皇帝抱病臥榻,著:右丞相安国侯王陵、左丞相曲逆侯陈平、太尉絳侯周勃等一干元勛公侯、朝公重臣,於高庙为皇帝祈福。”

话音落下,宣詔郎当即临命而去。

一旁,太子刘恭却是心下微动。

当皇帝生病时,臣子为皇帝祈福於先祖,多是祈求將君王的疾病,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虽然没什么卵用,但主打的就是一个心诚则灵,或者说是心诚就行。

这就意味著,吕太后一声令下,朝中元勛公侯、朝公重臣,往太祖刘邦的高庙一钻,

就起码要小半个月出不来。

具体待多久,就看你『心有多诚”,有多忠於社稷、君主,有多希望自己替君主承受病痛。

“即日起,未央宫內外宫人,凡出宫採买、归乡省亲等诸事,皆罢。”

“擅自离宫者,立斩。”

“与外言语者,立斩。”

“言谈、举止不如故者,立斩。”

思虑间,吕太后又是接连三个『立斩”,算是將整个未央宫內的宫人集体禁足。

而后,吕太后的目光,终是再度落在了太医左丞身上。

“朕,不管丞令用什么办法。”

定要保住皇帝的性命。”

“无论如何,都一定要吊住皇帝的命。”

“能晚一日,便务必要晚一日;能拖一个时辰,便务必要多拖一个时辰。”

將所有的事都交代好,吕太后终是站起身,缓缓来到刘恭面前。

低头俯视著刘恭,抬起手,为刘恭稍拭去面上泪滴。

“莫哭。”

“往后这旬月,便隨於朕左右。”

“会过去的。”

“都会过去的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