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章 兵强马壮者为之?(2/2)
“军队必须以调兵虎符、天子詔书方可调动,违令者,坐谋逆一一这,同样是规矩。”
“这个规矩的存在,並不能让每一个人,都遵守『非虎符、詔书皆具,则不可调兵超五十人』的定製。”
“只能在事后,以谋逆的罪名,惩处违反这条规矩的人。”
“今日之事,要害关节,也就在这里了—”
说到这里,吕太后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,而是將话头,交给了隱隱有所感悟的太子刘恭。
刘恭也没让吕太后失望。
面呈思虑间,若有所思接过话题道:“所以,皇祖母手里的虎符,以及隨时能颁下的调兵詔书,只是让皇祖母在寻常时日,得掌兵权。”
“因为在寻常事日,朝野安定一一
『规矩”立得住,没人敢违反规矩。”
“但眼下,父皇病重,宗庙、社稷危急存亡之秋,朝野动盪不安之际,规矩二字,本就有极大可能被违背。”
-尤其事关兵权,以及宗庙、社稷安危。”
“而虎符、詔书调兵,又並非天下人公认的规矩,仅仅只是我汉家的规矩而已。”
“一饲社稷顛覆,天地变色,那我汉家眼下的规矩,自也就约束不住將来的『新朝元勛”,又或是新君元从、扶立功臣了。”
见刘恭明白了自己的意思,吕太后只默然点下头。
沉默许久,方再道:“军中將士一一尤其是底层兵土,多半是穷其一生,都不知虎符、詔书为何物的。”
“他们只知道上官是谁,將军是谁。”
“將军让他们做什么,他们,便多半会做什么。”
“即便是谋逆,只需將军粉饰一句『安社稷”『诛乱臣”之类,兵士们便多半不会有疑虑。”
“就算有疑虑,也仍旧会被裹挟。”
“所以,虎符、詔书,以及那句所谓的『高皇帝制”,其实並不能將军队的兵权,完全从將军手中剥夺。”
“仅仅只是在太平时日,使率军將领,多出一层顾虑、肘而已。”
“朝野安定,社稷稳固,规矩自然立得住,兵权,才能为虎符、詔书持有者掌控。”
“可一旦生出变动,朝野动盪、社稷生疑一一规矩立不住了,兵权,自也就回到了將领手中。”
“正所谓:胸怀利器,杀心自起。”
“手握兵权,无所肘,又值社稷生疑、朝野动盪之际,原本忠於宗庙、社稷的將领,也未必不会生出歹念。”
听到这里,刘恭也终是瞭然,当即点下头。
“所以,为君者,不单要掌握虎符、詔书,在『规矩”的范畴內掌握兵权,也要掌控率军將领,以防兵权在『规矩』的范畴外失控。”
“尤其动盪不安之际,更不能寄希望於『规矩”,而是应当以『规矩已经立不住”为前提,去掌控率军將领一一掌控具体的人。”
“只有如此,兵权才算是牢牢把控在手中。”
“兵权在手,动盪才能得到控制,並最终得以平定。”
“如若不然,一侯兵权有失,动輒便是宗庙崩坏,社稷顛覆。”
闻言,吕太后自又是缓缓点下头。
良久,又悠然发出一声长嘆。
“不错。”
“朕手握虎符,也能隨时颁布调兵詔书一一这只是在规矩的范畴內,掌握了汉家的兵权。”
“可若是脱离了『规矩』的范畴,我汉家的兵权,便都要由具体的將领所掌控。”
“比如南军,本由营陵侯刘泽所掌。”
“中尉出缺,北军更直接就是群龙无首!”
“天子弥留,新君未立,本就是宗庙生疑最严重、朝野最动盪不安的时候。”
“尤其我汉家眼下,元勛功侯尚存。”
偏朕又女身临朝,朝野內外本就多有不服。”
“如此关头,又怎指望得上“规矩”二字呢“
说到最后,吕太后又是一阵扶额长嘆,平日里写满庄严、雍容的脸上,此刻却儘是事態脱离掌控的无力感。
好一阵长吁短嘆,惹得刘恭都有些心绪沉重,吕太后才终是將手从额前落下。
站起身,背负双手,眺望向殿外的夜空,悠然发出一声长嘆。
“秦王政得和氏璧,以制传国玉璽,上书:受命於天,既寿永昌。”
“太子要记住一一受命於天、君权天授之类的话,天下人信了最好,却永远都会有人不信。”
“尤其是朝堂之上,这些个功侯贵戚、朝公重臣,多半都是不信的。”
“作为君王,要时刻以『天下人不信”为前提,做好万全的准备。”
“兵权,才是君王最坚实的依仗。”
“只有掌握了兵权,君王才能有机会、有心思去告诉天下人:朕之即立,乃天命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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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代天牧民,靠的从来都不是官、吏,更不是德行、仁政。”
“而是兵马—”
闻言,刘恭只默然起身,沉沉一拱手,已示受教,
便见吕太后待立许久,却终未再发一言。
吕太后站著,刘恭自也就没有坐在御榻上的道理,只双手环抱於腹前,微微欠身,立在吕太后侧后方。
只是暗下,刘恭也不由思考起后续之事。
天子盈病危,隨时可能晏驾!
但在刘恭所掌握的时间线,距离天子盈驾崩,至少还有两个月时间。
祖母吕太后强留自己在身边,也让刘恭隱约感觉到:吕太后,似乎並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。
吕太后心底,只怕是有些慌了。
慌到必须把刘恭一一把天子盈之后,汉家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带在身边,才能稍稍心安。
两个多月时间,始终寸步不离吕太后左右,对於刘恭而言,显然是不可能的。
只是眼下,却並非刘恭主动开口,提醒吕太后的好时机。
处於慌乱情绪之中的人,防备心总是会无限放大。
在这种时候,刘恭最好的选择,是安抚,及顺从“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