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 皇帝,不再是储君了(2/2)
只稍侧低下头,直勾勾看向刘恭眼眸深处。
“所以,朕不后悔。”
“朕不后悔虐杀戚夫人、杀赵隱王。”
“——朕,一退再退,一忍再忍。”
“但有可能,朕,便都在竭力不伤及此二人性命。”
“然最终,此二人皆自绝於宗庙、社稷,咎由自取。”
“便是到了地底下,朕也绝不会因此,而无顏面对太祖高皇帝。
“朕,无愧於太祖高皇帝。”
“无愧於汉家的宗庙、社稷,更无愧於天下万千苍生、黎庶。”
“重来一世一一甚至是百世、千世,戚夫人、赵隱王母子,朕也依旧会杀百次、千次“因为他们该死。”
“他们,怪不得朕。”
“任是谁,都怪不到朕的头上。”
说话间,吕太后的目光,片刻都不曾从刘恭脸上一一从刘恭眼眸深处移开。
而在听闻吕太后这番话之后,刘恭却是恍间,陷入一阵漫长的沉思。
过去这七年一一尤其是未曾与吕太后谋面、独处的前六年,刘恭对吕太后,始终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。
究其因,不外乎歷史上的原主前少帝,就是因为那句『吾未壮,壮即为变』,而惨死於吕太后之手。
也不乏戚夫人、赵隱王母子,在吕太后手中的悲惨死状,对刘恭造成的精神震。
但刘恭从未想过:戚夫人被制为人、赵隱王刘如意被杀宫中,居然有这么一层鲜为人知的缘由。
而在得知个中缘由过后,刘恭惊讶的发现:当时的情况,换作自己站在吕太后的立场,似乎,也做不出第二种抉择..
“六年。”
“朕,了六年时间,来让先帝明白:亲人,並非是必然亲密无间的。”
—
一因为先帝说,自己与赵隱王手足情深,绝不会兄弟阅墙。”
“朕便亲身示范,好让先帝明白:就连母亲,都可以对儿子冷酷无情一一就连母子,
都可以形同陌路,更何况是异母兄弟?”
“兄弟手足,固然血脉相连。”
“可母子之间,又何尝不曾以脐带为系,生死与共?”
便闻吕太后如是一语,旋即以手撑膝,从门槛上站起身。
背负双手,折身侧对向殿內,远远看向御阶上方,那具躺在灵枢中的户身。
不知过了多久,吕太后的话语声始终没有响起,惹得刘恭不由抬起头。
便见吕太后面上,神情清冷依旧,却已是被两行清泪,划出了两道刺眼的湿痕。
“从最开始的期盼、期望,到后来的失望。”
“—不知何时,朕对先帝,竟是不再抱有丝毫期许,以至全然绝望。”
“只盼著~”
“嘶!”
“呼...
“只盼著皇帝,能好生待在未央。”
“由朕亲力亲为,將宗庙、社稷之事通通理顺。”
“到朕合眼的那一天,也能安心躺在御榻之上,告诉先帝:朕,已经把天下之事,都处理妥当。”
“往后,哪怕皇帝日日饮酒作乐,天下,也出不了岔子说出这最后一句话,吕太后便似是被施了定身术般,直挺挺愣在了原地,
只那两行不断自吕太后眼中夺眶而出,並滴落於刘恭身旁的热泪,能证明时间没有停止流动。
见此场景,刘恭也终是后知后觉间,从门槛上站起了身。
却见吕太后冷不丁一抬手,將脸上泪水尽数抹净。
不眨眼的功夫,又恢復到了往日,那生人勿近,熟人也別沾边的清冷模样。
背负双手,面朝殿內,侧低下头,面无表情的看向刘恭。
“皇帝,不再是储君了。”
“太子要有太子的样,皇帝,也要有皇帝的样。”
“—一做皇帝,和做太子不一样。”
“往后,一言一行、一举一动,皆当三思而后行。”
“皇帝,年七岁。”
“至少三年內、皇帝满十岁前,朕都不会给皇帝任何权柄。”
“仍只是旁听朝政,以应朕亏所问。”
“一一朕,不会再在朝议之上,当著公卿百官的企相问於皇帝。”
“恋每逢朝议,皇帝都要在次日,將前日朝议万上的议题、事务,以乞自己的酱法、
见解,亻疏呈上。”
“未来三年不犯错,朕,便可许十岁的皇帝,从旁辅政。”
吕太后郑重其事的话语,也终是让天子刘恭,从今日这场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彻底『转醒”。
当即整理好身上衣袍,再將那顶十二冠戴在头上,並將丝带繫於頜下。
方庄严拱手一礼:“孙儿,谨遵皇祖母詔諭。”
便见吕π木微一頜首,又最木看了一眼殿內的灵柩,以乞灵柩前,呆然斜跪在地的皇后张嫣。
而木便决然回过身,背对殿门。
“国丧罢,皇帝居宣室,皇木仍居椒房。”
“尊立π木一事,太子自己琢磨。”
“想明白为何不急於一时,又该延木至何时,擬亻一封,呈於朕前。”
“明日起,朕不会再来宣室。”
“先帝的丧葬事宜,皇帝掂量著办。”
“有奉常官员从旁指引l,出不了差错。”
刘恭又是一礼。
待直起身,却见吕π木已决然而去,脚步不停、头也不回的,消毫在了夜幕亏中。
亏木的七日,吕元木也果然没有出现在宣室。
直到七日万木,大行天子盈即將入葬安陵万际,吕π木才招元勛功侯、朝臣百官,於长乐宫长信殿举朝议。
这一天,是工行天子盈七年,秋八月初十。
本是常朝日,吕π木却是时隔近三个月,再举朔望朝——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