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《金布律》(1/2)

第111章 《金布律》

对於刘恭的到来,安国侯王陵,显然早已是习以为常。

说来也正常。

对於如今刚七岁,且即位才一个多月的刘恭而言,其实没有多少事,是需要刘恭去操劳、忙碌的。

五日一次的朝议,前后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儿。

两次朝议之间的五天间隙,刘恭除了去一趟宣平侯府,探望一下病重臥榻的姑母:鲁元主刘乐,便是按照吕太后的交代,復盘上一次朝议。

所以,无论是过去这一年,孝惠皇帝尚在之时的太子恭,还是过去这一个月,孝惠皇帝驾崩后的天子恭,绝大多数时间,都是在安国侯府度过的。

大概的行程为:第一日卯时正(5:00),於长乐宫长信殿参加朝议。

最晚不超过午时(11:00),朝议就会结束,刘恭便走一趟宣平侯府。

未时(13:00),刘恭便能出现在安国侯府。

然后,当天下午,以及未来的四天,刘恭便基本都在安国侯府,一边接受老师王陵的教导,一边向王陵请教、与王陵交谈著,將吕太后留给自己的作业做完。

五日后,时间来到第六日,刘恭再赶著卯时正,至长信殿参加朝议。

便是这般,以五日为一个轮迴,无限重复。

与刘恭共处的时间久了,师生二人之间,倒也隨性了许多。

到安国侯府外,刘恭也没有太过循规蹈矩,又是謁者唱喏,又是提前派人通知,

让安国侯府洒扫迎驾之类。

而是颇有些自来熟的,径直走进了侧院。

见到刘恭到来,王陵也没有太过拘礼一一原本慵懒侧躺在凉亭內的身子,只象徵性坐直了些,呵笑著对刘恭一拱手。

隨后,师生二人便各自坐下了身。

寒暄閒聊片刻,刘恭便也道明来意,提出了心中的疑惑。

闻言,王陵却是思虑间,长呼出一口气,原本慵懒、閒適的面容,也莫名带上了些许帐然。

“主少国疑~”

“主少国疑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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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来说去,这“疑”字,便疑在此处了。”

“高皇帝行三銖钱,本就是权宜之计一一甚至堪称昏政、乱政。”

“只怕当初,高皇帝心中,也是想以此短视乱政,暂且度过眼前的困局。”

“等將来新君即立,大权在握,再大笔一挥、詔书一封,將此乱政罢便是。”

“但高皇帝断然没想到:作为『汉二世』的先孝惠皇帝,年十五而立,二十三而崩,

根本没来得及大权在握、君临天下,以废三銖钱。”

“如今,陛下又年七岁而立,亲政尚还要十数年后。”

“偏吕太后又乃高皇帝妻、孝惠皇帝母,女身临朝,根本无从下手。”

说著,王陵苦笑著摇了摇头,莫名感嘆道:“君主年幼的弊端,多半都体现在类似这样的地方。”

“一一对於先祖所遗的不合时宜、不合时局的制度,少弱之君,没有『悖逆祖制”的威望。”

“甚至就连先祖留下的好制度,少弱之君,也同样无法继续推进。

“等到年壮,可以掌权治国了,局面却早已糟糕透顶。”

“坏的政策,早已將天下祸害的不成样子;好的政策,也因为多年的停滯不前,而错失了推行的时机。”

如是一番话,说的刘恭微皱起眉,便见王陵摇头一笑。

低头抿一口茶汤,又悠悠发出一声长嘆。

良久,方再道:“先帝未冠而立,是我汉家第一次错失废三銖钱、弥补三銖钱之弊的机会。”

“因为当时,先帝如果已经及冠,便可以借著新君即立,革新制度的机会,將三銖钱废黜。”

“一一先帝英年早逝,我汉家,又失去了第二次机会。”

“如果先帝能长寿些,临朝亲政、大权在握,也同样可以废黜三銖钱,革新钱制。”

“而在先帝驾崩后,陛下七岁即立,则是我汉家,第三次失去废黜三銖钱的机会。”

“原因和第一次一样一一如果陛下即立时已及冠,便本可將新君即立后的第一把火,

烧向钱制、烧向三銖钱。”

“所以才说:一主少,则一国疑。”

“主少之疑国,再继以第二世少弱之君,则国危矣。”

“先后三世君主少弱、逾三十年国疑,则国,或亡矣。”

感怀嘘的说著,王陵终是略带严肃的看向刘恭。

“陛下,已是我汉家,连续第二位少弱之君了。”

“先孝惠皇帝在位七年,现陛下即立,及冠亲政还需十三年一一这,便是二十年。”

“连续“国疑”二十年,我汉家虽不至倾覆之地步,却也必定会陷入动盪。”

“而这动盪的来源,便是许多类似三銖钱这种弊政、乱政,因君主少弱而得不到革新,以至积少成多、积重难返之故。”

闻言,刘恭也面呈思虑之色的缓缓点下头。

“学生明白。”

“就像是本就体弱的人,即便是生再小的病,也无法自愈。

“一一越体弱,越容易生病;生病越多,又反使身体更弱。”

“积少成多、积重难返之下,即便从不曾生大病、重病,终也难逃病入膏育,药石无医的结局。”

“而少弱之君,就是导致国家“体弱”的原因。”

“国家『体弱”的时间越久,生的病就会越多,就越会『体弱”,也越难治。”

“难治到一定程度,便是无药可救了。”

便见王陵缓缓点下头,免不得又是一阵感怀晞嘘不止。

又思虑良久,方好似想起最开始,刘恭所提到的问题般,摇头一嘆。

“如果说少弱之君,是让国家“体弱”的病由,那摄政太后,便是治病的药。”

“对於已经生病的人而言,药,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。”

“但正所谓:是药三分毒。”

“摄政太后的存在,虽是能儘量规避动乱,在国家『体弱”时,为国家治疗疾病,但也难免会在国家的『体內』留有遗毒。”

“比如,外戚擅权。”

“如果有得选,没人会愿意先生病,再吃药。”

“身强体健,病邪不侵,怎都好过体弱多病,长年累月泡在药罐子里,被药毒所侵蚀。”

国家也一样。”

“没人希望国家,因少弱之君而『体弱多病”,再用摄政太后这位『药』”来治病。”

“君主年壮,大权在握,怎都好过君主少弱,太后摄政,以至外戚乱权。”

说到此处,王陵不由摇了摇头。

斜眼看向刘恭眼眸深处,意味深长道:“且以药治病,大多治標不治本。”

“好比太后这味『药”,遇到三銖钱这种『病”,便只能勉强为我汉家稳定病情。”

“想根治,还是需要一位年壮的君主,將三銖钱彻底废黜。”

话音落下,刘恭思虑再三,终是起身一拱手。

“学生受教。”

不得不说,师生二人间,这番关於『药和病”的討论,著实让刘恭眼前一亮。

细一琢磨,还真就是这个道理。

君主年壮,大权在握,国家就像是一个健康的人,抵抗力强,很少生病。

即便偶然生了病,也能凭藉强大的抵抗力自愈。

这种情况下,自然不需要太后这位“药”,来为本就健康的国家,平白添几分药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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