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《金布律》(2/2)
反之,君主少弱,国家就会变成一个体弱多病的人,再小的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,且极难自愈。
这种时候,太后这位“药”,確实能帮助“体弱多病”的国家,扛过一次又一次的大小疾病。
却也不可避免的,会损伤国家的根基。
对於这种状態下的国家而言,没有太后,就等於病了却没有药吃一一便要像二世胡亥在位时的贏秦,吃枣药丸。
有太后,则会向如今的汉室这般:病了有药吃,病不死。
但体弱多病的问题仍旧存在,吃进去的药,也不可避免的將药毒,源源不断的送入汉家“体內”
细细回味著方才,师生二人之间的交谈,刘恭只觉受益匪浅。
至於自己来时,想要让王陵解答的疑惑,却得了这么一串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,刘恭也不急。
算下来,师生二人之间,也相处了一年的时间。
二人对彼此的了解,不说是深刻彻底,也至少是有了基本的默契。
刘恭很清楚:当自己的问题,没有得到王陵的直接会打时,往往並不意味著王陵答非所问,又或是不愿回答。
而是在王陵看来,刘恭提出的问题,需要从其他的角度加以佐证,才能让刘恭得到更深刻、更具体的感悟。
也果然不出刘恭所料。
在这一番关於“病和药”的討论之后,王陵经片刻的短暂休息,便將话题正式引入正轨。
“至於陛下方才所问:少府內帑虽岁得口赋4万万钱,但在熔铸八銖钱后,却只遗不足4000万。”
“前后不过七年,少府內帑,又何来10数万万钱储蓄?”
“对於陛下的这个问题,老臣,確有可言之处。”
“一一少府內帑,岁得口赋4万万,尽为三銖钱,熔铸为八銖,得3000万钱余。”
“那陛下可知:相府国库每年,要拿多少税粮出来卖给少府,以换八銖钱?”
闻言,刘恭下意识便开口:“300万石?”
只是话一说出口,刘恭当即便变了脸色,不等王陵开口,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。
便见王陵缓缓点下头:“300万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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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关中粮价一一即便是秋收过后的粮价,也至少在200钱每石。”
“相府国库这300万石粮食,可是需要少府內帑支出6万万钱,才能换的回来。”
“这每年6万万钱,別说是八铁钱了一一就连三銖钱,少府內帑都不可能光凭口赋拿的出。”
“从这,其实就不难得出结论:口赋,根本就不是少府內帑的主要收入。”
“过去七年,少府內帑不单承住了每年6万万钱以上的支出,还另存下了10余万万钱。”
“一一算下来,七年时间,少府內帑得口赋,不过八銖钱2万万余。”
“从相府国库,买回来了2100万石粮食,支出高达42万万钱。”
“再加上如今,少府內帑仍有10余万万钱的盈余、存钱一一也就是说过去七年,少府內帑的总入项,当有50余,近60万万钱。”
“这就说明除了口赋之外,少府另有一入项,在过去七年,为內帑带来了至少50万万钱。”
“这入项的来由,便是当朝吕太后,於孝惠皇帝元年颁行天下,併入《汉律》的《金布律》一篇。”
王陵话音落下,刘恭终是深吸一口气,面色也莫名有些激动起来。
先前,在椒房殿与母亲张嫣交谈时,刘恭心中,其实就已经隱隱有所猜测了。
一过去七年,少府內帑虽然没到相府国库那般,捉襟见肘、入不敷出的地步,但也绝对不是日进斗金。
至少单口赋这一项收入,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少府內帑,在过去这短短七年的时间里,
积攒下10几万万钱的財富。
王陵刚才算的很清楚了。
过去七年,少府內帑的口赋收入,不过21000万钱。
2万万钱出点头。
如果只有这一项收入,那少府內帑过去七年,哪怕是一毛不拔一一长乐、未央两宫的吕太后、孝惠刘盈,以及诸姬嬪、皇嗣,乃至宫人们都不吃不喝不穿,也顶多就是这2万万钱原封不动。
但现如今,少府內帑的存款,却高达这一数字的六七倍!
尤其方才,经王陵提醒,刘恭也后知后觉的想起来:除了宫中用度,以及吕太后、孝惠皇帝对臣下的赏赐之外,过去七年的少府內帑,还要每年费6万万钱,从相府国库买下300万石粮食。
一方面,算是帮相府国库,把收上来的税粮套现,方便发放官员俸禄。
另外一方面,也算是充实少府內帑的库存。
毕竟钱、粮两项,均为少府內帑库存的重中之重。
口赋收上来的都是钱,自然要拿出其中的一部分,甚至一大半,换成粮食存起来,以备不时之需。
如此算下来,正如王陵所言:少府內帑过去这七年的收入,只怕是直逼60万万钱!
60万万钱,是个什么概念?
一如今汉室,黄金一斤,也就是『一金”,折钱大约2万。
60万万钱,哪怕是折合成黄金,也有足足30万金。
30万金的財富概念,无疑就直观多了。
75吨黄金!
去年,刘恭与王叔刘长去上林苑,於老卒申苗家落脚。
临走时,为了给老卒申苗一家『改命”,便留了五枚金饼给申苗,用於购买奴僕。
那五枚金饼,便是五金,价值10万钱。
而在如今这个时代,10万钱,已经够买两个男性壮奴,外加一个男性童奴,或四个育龄女奴、亦或六个女性童奴回家了。
换而言之:五金,便能为一家贫困、潦倒的农户,买回足以使这一家人,再也不必亲自下田种地的奴僕。
而五金折合铜钱的价值:10万钱,也是如今汉室,对“中產之家”的判断標准线。
家產10万钱,便能算是『中產之家』,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:良家。
良家子弟,才有资格被长安朝堂徵召入伍,成为职业军人。
非良家子弟,则只能被徵召为民夫,负责输送军粮等后勤工作,亦或是被地方郡县征为城门守卒、青壮预备役。
关中良家子,也是如今汉室將帅最喜欢、最满意的兵源。
良家女,则有机会选秀入宫,成为后宫姬嬪。
良家女选秀入宫后的位份、秩禄,也是与身份高度相符的:良人。
没有『良家女”身份的女性想要入宫,那就只有做婢女这一条路。
以婢女,或陪嫁侍女、滕妾的身份入了宫,即便得到天子临幸,甚至诞下皇嗣,也依旧无法摆脱卑贱身份。
对於良家女来说,良人是入宫后的起点。
而对宫中婢女、滕妾来说,良人,却是遥不可及一一即便诞下皇嗣,甚至生下是皇子,都难以触碰的高度。
而过去七年,少府內帑收入60万万钱,折黄金30w斤。
如果全拿出来,足以让6万户一穷二白的黔首,一举成为中產之家,也就是所谓的良家。
要知道如今汉室,隶属於长安朝堂中央,可供长安朝堂收取税赋,徵发兵役、劳役的农户,也才不过80万户而已!
这80万户农人当中,中產之家都未必能有20万!
而且,中產之家“10万钱”的家產判定,指的是全部资產价值,而不是手里的现钱。
宅子、田亩,都计算在內。
號称『家產十万钱”的良家,大多数连一万钱现钱都拿不出来,一百钱出去都肉疼的不行。
而过去七年,少府內帑的总收入,却在一篇《金布律》问世后,达到了骇人听闻的60
万万钱之巨。
“每年將近9万万钱的收入,七年虽然只存下来10余万万钱,却也有价值40多万万钱的粮食库存。”
“就算过去这七年,陆陆续续卖出了一些,以平抑粮价,也足够应对一场中小规模战爭了啊—..”
刘恭估摸著,少府內帑如今,应该也有1000万石以上的存粮。
按照军中,每人每月二石的配额,1000万石粮食,理论上足够30万大军吃一年半!
算上实际上的运输损耗,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能送到前线,也足够让一支20万人大军,
吃上个大半年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