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(2/2)
闻此,马斗斛脸色骤变:“他们怎么转眼就到了?”
原以为,他们总要待到来年开春才会启程,却未料,竟顶著严寒的霜雪骤然现身。
他曾考察过许多矿场,深知这些矿监如同安插在矿场的探子,动輒搜集生產数据,逼得矿场將大半產出拱手相让,不少场子因此入不敷出。
这份切身体会,让他对矿监之流满是憎恶。
若不是儿子掌握了新技术,他恐怕只能靠调动士兵限制对方活动范围,届时难免衝突不断。
“该来的还是要来,”马千乘语气沉稳,“前几日咱们已商议好对策,按计划行事便是。”
他的计策並不复杂。
让身为宣抚使的马斗斛唱黑脸,如同其他矿场那般,与矿监周旋爭执。
而他自己则唱红脸,设法与矿监打好关係,为后续计划铺路。
“乘儿,这些人都是懂採矿的老手,你务必小心应对,切不可掉以轻心。”
马斗斛再三叮嘱。
马千乘頷首应下,隨即带著李延,再次踏入风雪之中,朝矿区而去。
矿区外的临时居所。
马千乘远远望见,矿场卫兵围裹著一群人,双方在相互推搡,隱隱有兵刃碰撞的清响。
他快步上前,只见矿场总管马江、副管马洪与护矿把总马虎,正率领两三百名护卫列成圆阵,將五六十人困在核心。
刀枪林立,寒铁映著雪光。
“都在做什么?”
他扬声大喝,爭执声戛然而止。
眾人循声望来,马江等人连忙单膝行礼:“少主!”
马虎大声道:“少主来得正好!这些矿监竟要硬闯矿区,我等奉宣抚使命令,故出言阻拦,他们居然动武!”
马千乘带著步入人群,护卫纷纷让开一条通道。
只见前排立著三名官员,两名身穿官服、一名身穿戎装之人,眉宇间皆凝著怒云。
他拱手行礼:“在下马千乘,石砫宣抚使嫡长子,不知诸位老爷如何称呼?”
明朝等级森严,见到官员都要尊称“老爷”或“相公”。
居中那名三十许的官员,簇新的从五品鷺鷥补子官服,在风雪中格外刺眼。
他斜睨著马千乘,声线带著倨傲:“本官乃四川矿监税使麾下提举,兼领石砫矿场监正。尔等为何阻拦本官巡视?”
“原来是监正老爷!”马千长揖到地,“只因今日大雪纷飞,矿区已经封闭,他们乃职责所在,拦的是风雪,护的是诸位老爷的安危。待见过家父后,若得允准,改日再入矿区,如何?”
这番话如春风化雪,那监正的脸色果然和缓下来,忽然话锋一转:“我前番考察,听闻你们要在此处建工场,怎地突然挪到十多里外?”
他身侧的蓝袍官员立刻接腔:“正是!此处地势平缓,又临冷水河,分明是天造地设的工场所在,何苦劳师动眾搬运矿石?”
马千乘转向那人拱手:“未请教大人高衔?”
“重庆府通判,兼石砫矿场监副。”
那人扬起下巴,乌纱帽翅在风中颤动。
马千乘望向他,忽然笑道:“老爷饱读诗书,当知《周易》理气之说。此地看似平缓,却如穿堂风过,左右无遮。冷水河东去不返,恰是財气外泄之象。这等不聚风、不聚財的所在,岂是建场良址?”
那三名官员愕然四顾,只见两岸山势疏朗如门,冷水河自西向东长驱而去,果然应了马千乘所言。
那监正盯著马千乘看了半晌,忽然惊问:“你当真是宣抚使之嫡长子?”
他心中疑竇丛生。
早闻石砫宣抚使的嫡长子,乃是川东闻名的紈絝子弟,怎地今日亲眼所见,与传闻竟有天壤之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