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我是讲道理的(1/2)

茶馆里的愜意时光总是短暂的,一壶大红袍饮尽,说书先生也早已散场。

石开丟下赏钱,在茶博士和满堂茶客敬佩的目光中,心满意足地离开了“听雨轩”。

从“听雨轩”出来,石开只觉得神清气爽,浑身通泰。前世被社会毒打出的那点戾气和焦虑,仿佛都被那壶大红袍和满堂的奉承给冲刷得一乾二净。

方才在茶馆里那番指点江山、激扬文字的氛围,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时代“士”的地位。

只可惜,他是个武夫,註定与清谈客们不是一路人。

不过,武夫有武夫的快活。

他牵著马,信步而行,不知不觉已是午时。

腹中传来一阵飢饿的鸣叫,提醒他该用午膳了。

他抬头一看,正前方一座酒楼巍然耸立,正是他之前路过的“冯家楼”。

这酒楼比听雨轩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,门口车马喧囂,跑堂的伙计嗓门洪亮,高声揽客,空气中飘荡著浓郁的菜香和酒气。

门口的伙计眼尖,一见石开的衣著和那匹神骏的青驄马,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。

“就这儿了。”石开笑了笑,將马韁递给迎上来的伙计,顺手赏了一小块碎银子。

“爷,您里边请!”伙计得了赏,更是热情百倍,將雪白的抹布往肩上一搭,一路吆喝著引石开上了二楼。

一楼大堂里人声鼎沸,划拳行令之声不绝於耳,混杂著菜餚的香气,充满了生命力。

石开跟著伙计上了二楼,环境果然清静了不少。

二楼临街的位置总是最抢手的,既能闹中取静,又能將楼下街景尽收眼底。

石开运气不错,正好有一桌客人结帐离去。

他大马金刀地坐下,点了店里的招牌扒鸡,一份爆炒腰,一盘酱牛肉,又要了一壶上好的黄酒。

酒菜很快上齐,石开给自己斟满一杯,就著窗外的街景,自斟自饮,好不愜意。

他看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,贩夫走卒,士绅商贾,构成了一副活生生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

这种高高在上,俯瞰眾生的感觉,让他沉醉。

正当他夹起一块油光鋥亮的鸡腿,准备大快朵颐之时,楼下一阵突兀的女子尖叫声,打破了街道的喧囂。

石开循声望去,眉头微微一挑。

只见冯家楼对面的一家绸缎铺门口,一个身穿皂衣,头戴一顶破旧黑漆帽的年轻男子,正满脸淫笑地將一个东西凑到一位少女面前。

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,梳著双丫髻,荆釵布裙,却难掩清秀的眉眼和窈窕的身段。此刻她嚇得容失色,连连后退,尖叫不止。

石开看得分明,那皂衣男子手上提著的,是一只死得僵直的老鼠。

这明显是街头无赖欺凌良善的戏码。这皂衣,石开认得他穿的一身官衣,是大名府衙门里的皂吏,说白了就是不入流的衙役,平日里狐假虎威,专干些敲诈勒索、欺压百姓的勾当。

眼看那少女被逼到了墙角,皂吏另一只手就不安分地朝少女的腰间摸去,嘴里还嘿嘿笑道:“小美人儿,怕什么?哥哥帮你把这晦气东西赶走,你晚上请哥哥喝杯酒就行……”

“畜生!放开我女儿!”一声怒吼,绸缎铺里衝出一个五十来岁,身材敦实的掌柜。

他看到女儿受辱,双目赤红,抄起门边的一根晾衣杆,卯足了劲就朝那皂吏背上狠狠抡了过去。

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结结实实。

“哎哟!”那皂吏吃痛,惨叫一声,手里的死老鼠也掉在地上。

他刚想转身骂娘,那掌柜的第二桿又到了,直接捅在他肚子上。

皂吏一个踉蹌,被顶得倒退几步,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,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,扬起一片灰尘。

“打得好!”

“这帮狗仗人势的青皮,就该这么打!”

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,对著那倒地的皂吏指指点点,不少人还高声叫好。

那掌柜犹不解气,还想上前再补上一下,被他女儿哭著拉住了。

石开在二楼看得真切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这场景,比茶馆里的说书可有意思多了。他抿了口酒,就著这出现场好戏,又夹了块鱼片。

“哈哈哈哈!”

二楼的石开看到这一幕,忍不住放声大笑。这老掌柜下手够黑,也够准,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,看得人身心舒畅。

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,只觉得这酒都更香醇了几分。

他这一笑,声音不小,立刻引得楼下眾人侧目。

那被打翻在地的皂吏,挣扎著想爬起来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只觉得顏面尽失。

就在这时,石开隔壁桌的几个江湖人打扮的汉子,显然也看那皂吏不爽,其中一个抓起桌上碟子里的一颗生米,屈指一弹,骂道:“哪里来的泼皮,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!”

那生米破空飞去,不偏不倚,正好砸在皂吏的额头上。

“哎哟!”皂吏又是一声痛呼。

石开见状,觉得有趣极了。他也学著那汉子的模样,从自己的盘子里捏起一颗饱满的生米,掂了掂,嘴角掛著一丝玩味的笑意,隨手一甩。

他的准头远不如那江湖汉子,生米没打中头,却正好弹在那皂吏的鼻尖上。力道不大,侮辱性却极强。

“谁!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砸你爷爷!”

皂吏被接二连三地羞辱,顿时恼羞成怒。他从地上一跃而起,也顾不上去找那掌柜的麻烦,而是抬头死死盯住了二楼。

他一眼就看到了隔壁桌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,不敢招惹,目光一转,便落在了正自顾自饮酒,脸上还带著笑意的石开身上。

看石开穿著一身宝蓝色绸缎直裰,麵皮白净,像个富家公子,不似那几个江湖人难缠,皂吏的胆气顿时又壮了起来。

在他看来,这种公子哥儿不过是仗著家里有几个臭钱,最好拿捏。

他指著石开,破口大骂:“就是你个小白脸!笑什么笑?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,敢砸你家爷爷,你活腻歪了!”

这话骂得极脏,酒楼內外一片寂静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石开身上。

隔壁桌的江湖汉子们也停下了说笑,饶有兴致地看著石开,想看他如何应对。

石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,他放下酒杯,眼神平静地看著楼下那个上躥下跳的皂吏,就像在看一只聒噪的猴子。

“你,上来说话。”石开的声音不大,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。

那皂吏一愣,隨即狞笑道:“怎么?想跟你爷爷单挑?好啊!你给老子等著!”说著,他便推开人群,气势汹汹地衝进了冯家楼。

片刻之后,楼梯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,那皂吏三步並作两步冲了上来,身后还跟著一脸紧张的酒楼掌柜。

“这位爷,这位爷,有话好说,有话好说……”掌柜的想当个和事佬,却被皂吏一把推开。

皂吏几步走到石开桌前,一只脚踩在旁边的空凳上,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石开,满脸横肉地说道:“小子,刚才不是挺横吗?再给你爷爷笑一个试试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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