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、反贼之家(2/2)

但我家有途安在,何愁不兴?如今翁翁决定了,你先入京谢恩,你大伯就地变卖族產,而后举家迁往別处。”

陈举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但看向陈途安,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轻轻点头。

“翁翁不可!”陈途安一口回绝,他还想造反呢,家族怎么就想当良民了,摇头道:

“途安並非生有宿慧,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,拜为宰相。途安比他还要大一岁,只是偶然得了皇帝宠信,与之相比可谓天差地別。

途安虽然年幼,但也知晓自古宠臣都没什么好下场,生杀予夺皆在皇帝一人,我不想这样。

途安这次入京,是想劝皇帝收回任命,或修改旨意,至少不再担任道正一职。

途安年幼无知,皇帝想必不会因此怪罪於我。”

“途安,怎可如此弄险?”陈举业皱眉道,他今天也算见识到,自己这个侄儿的厉害,不想让他去涉险。

陈启坊却没说什么,而是对大儿子说道:

“途安早慧,且心思縝密,当年之事是应该告诉他。”

“爹说的是。”陈举业点头,自己这侄儿的確不能以年龄视之。

看到两人,这不清不楚的对话,陈途安心道:陈家果然有问题,居然藏得这么深,孙辈几乎完全不知情,估计是摩尼教造反的事。

在他猜想时,陈举业忽然问道:

“途安可知,我陈家起於何时?”

“我家起於曾祖,兴建纸坊发家,曾祖之前皆不可考,为镜湖渔人。”

“哈哈。”陈举业轻笑一声,摇头道:

“途安,实际上我陈家起於贼寇,正是镜湖之贼,祖父受朝廷招安为民,携贼財於曹娥镇江岸建纸坊,立我纸坊陈家。”

陈举业说罢,目光扫视陈途安,却见他面色如常。

陈途安当然面色如常,这才对嘛,镜湖渔人都穷得吃不起米,哪儿来的钱建造纸坊?

陈家属於非常典型的,一代为贼、二代从商、三代读书的洗白过程。

只是陈家人在读书上有点拉,甚至到了陈途安这个第四代,才有偶然机会做个杂流道官。

大伯陈举业继续说道:

“其实你父、与你舅父,虽以经商为名,实际在镜湖为匪。

这也是近些年,朝廷苛捐杂税眾多,污吏盘剥,贪官以献贡搜刮。我家非但没倒,你二伯还做了押司吏员的原因。”

陈途安没想到,自己那浓眉大眼的爹,居然是水匪,倒也解释清为什么常年不归家的原因。

只是他爹领回家那些女子,难道都是抢来的?

陈举业顿了顿,又问陈途安:

“我陈家,並非良善之家,虽多打劫漕船,但商船也没少劫。途安可认为家中行事太过残忍?”

陈途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看向老爷子说:

“可以放下刀,但不能没有刀,孩儿不是迂腐之辈。”

“途安说的到位。”陈启坊老怀甚慰,慈和一笑后,一脸严肃地说道:

“如摩尼教势大难遏,两淮、两浙民生鼎沸。

到时候摩尼教,即是裹挟者亦是受裹挟,必然会起兵戈,將这天捅个窟窿出来。

摩尼教与我家交好,裘日新知道我家在镜湖做的那些。途安以为我陈家该如何?”

这是承认陈途安的能力,即问测亦是考教,也让他入了陈家核心决策层。

陈途安想了想,回道:“我陈家薄弱,且在摩尼教中早有贼名,必会受其裹挟。

但此事未尝不是机会,可藉此机会壮大。自古以宗教鬼神起兵者,从未有过成功之人,我家需提前找好退路。”

这倒是陈途安真正的想法,退路他也早就找好了,但这会儿不能说出来。